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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章、204章、205章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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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章、204章、205章哦! (7)

整月的極寒天氣,即使近來天氣有所轉暖,但河面的冰層依然很厚,不用擔心冰層會突然破裂。

李眠兒領著金川穩穩地行走在冰面上,雖然有些滑,但她腳上的筒靴是防滑底料,加上她原本有舞蹈功底,平衡力相當好,所以走在冰上十分地輕巧。

遠遠看著武王見此,一直提起的心稍稍為之一寬。

第二百二十六回 霜露殷勤東風短(二十)

此處地處沈水中下游,河道並不寬,但是因無法得知這周邊情形到底如何,是以,李眠兒花了近兩刻時間才抵達彼岸。

躍上河岸後,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四周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看來拓拔意在這一帶不曾設防。李眠兒這才松了一口氣,舉目望望天邊,晨曦初綻,太陽卻還沒有露頭,空氣也很安靜,沒有風,正如昨晚所料,今日會是一個極好的天氣,溫度雖低,但只要穿得保暖,便不會覺著冷。

李眠兒回過頭,武王及侍從還守在對岸沒有挪動,於是遙遙地對著武王福身道了個別,然後偏過身子,側頭對金川低語:“準備好了不曾?”

金川把兩排大牙很不含蓄地給她一齜,李眠兒忍俊不禁,抿嘴一笑:“那就出發吧!”

依武王的指示,這裏距周昱昭與拓拔意對峙的土山頭僅離有十幾裏路,那座土山沒有正兒八經的名頭,附近也沒有什麽百姓居住,經往的人只稱其山為“土山”,位於沈水的最下游端,此時,李眠兒一邊狀似悠閑地沿著河岸朝下游走去,一邊則是小心註意著自己的身周。

沈水的中上游段處在沈州城內的,兼且眼下又是冰凍天氣,一整支流都結了層厚厚的冰,所以不管是沈州一方,還是拓拔意一方,皆沒有對這片河域采取什麽防護措施,否則若在春夏之時,沈州守軍隨意在河中施點伎倆,都夠拓拔意吃一胡的,當然那樣的情勢下,拓拔意也不會愚蠢地一任這段河域由人隨意出入。

李眠兒一襲雪狐白皮風,頭戴白色棉帽,面上亦是白色面罩,行走間頗為惹人註目。只因這會兒時辰尚早,加之此地近來有戰亂,來往的閑人更少,連原先常盤於此的地痞盜匪都不願在這是非之地多做流連。

若不然,就以她這身段和風華,又獨自行進,只怕早已引來各路棘手的事了。

不過好在有金川在,金川的本事李眠兒還是相當信服的。特別是經南秋一戰後,他一猴於瞬間解決掉暗伏在城堡道途中的南秋八員大將,彼時彼景,李眠兒親眼所見,想不信也不行。所以有他在的話,不出意外,自己的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

這個時辰,空氣中還飄浮著餘霜,因此。不多會兒功夫,眉毛及眼睫就沾得濕露露,周邊的一切也都白霜霜的。

李眠兒每往前走一段路,便會讓金川把自己提到一株高大的雪松頂上去,以便觀察前方路段的情形。

很快,土山就進入了她的視線,而土山附近周圍密密圍著的北寒營寨也隨之躍入眼中,李眠兒悄然同金川騰下樹頂,看來剩下的路不宜再作此舉了,得走一步看著一步。步步小心。

剛躍下樹頂。李眠兒擡頭瞧瞧這棵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的巨大雪松,忽然意識到自己將才竟是在其上騰起又躍下,且還絲毫沒覺出懼意,她不由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拱了拱拳頭:俠女,貨真價實!

一分心間,見金川一蹦三尺高地往前方躥去,李眠兒慌忙喚住他:“川——。你停下!”

雖聲音不大,不過前頭的金川卻是聞聲即止,回頭摳著鼻孔看向李眠兒。

李眠兒小跑至前,拉起金川另一只爪子,一邊走一邊小聲叮囑:“你該不會忘了你今日行程的任務罷!前頭不遠處就到土山頭了,無需再走多遠,就可能碰到北寒的士兵,你可不能大意露了餡阿。若是你給壞了事,就算我不拿你如何。你也別想活得好看!”

金川繼續摳他的鼻子,只是腳下頓時老實多了!

“還有,一會兒,如果沒有得到我的眼色,你萬不要胡來,只管老實呆著,做一只傻猴子!”李眠兒說著時,眼睛已經從金川身上移開,轉向遠前方,“還有,盡管咱們的計劃看似周全,可難保事情有變,記住,即便有意外,你還得看我的眼色行事,咱們見機行事!”

李眠兒說完這句,沒有低頭查看金川的反應,因為前頭有更重要的動靜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王爺探來的消息沒錯!”李眠兒將握著金川毛爪的手松開,然後拿掉手套,將面罩兩頭掛在耳側的系繩松動松動,這面罩是周昱昭特意命人給她度身定做的,耳側系強極是牢靠,“拓拔意的帳篷果然就是搭在這個方向!”

幾十丈開外的土山腳下,一連挨著幾座大小不一的軍帳,李眠兒直勾勾盯著其中最大的一座帳篷,如是想。

她重新戴起手套,攙起金川,繼續前行,卻是腳步有所放緩!

忽然頭頂上傳來極短促地窸窣聲,緊張著就是一聲厲喝“來者何人!”,剎那間眼前黑影驟閃。

勁裝蒙面打扮的兩個黑衣漢子擋在了李眠兒和金川身前,二人眼神犀利冷冽。

李眠兒見此,若說驚也驚,若說不驚也不驚,驚乃是因方才只顧盯著前頭的那頂大帳篷,被這突然出現的二人唬了一跳;不驚乃是因為此處距北寒軍營不足百丈,有些許伏兵實為意料之中事兒。

當下,李眠兒手上用力捏捏金川的爪子,示意他不得輕舉妄動,同時,她狀似驚惶地退後一步,胡亂地擺手:“兩位好漢,我這是走錯路了,抱歉叨擾到二位好漢,即刻我這就原路返回去!”

說著,李眠兒拉起金川,就往回跑。

“站住!”只聽其中一人高聲喝道,另一個蒙面黑衣漢子已是“嗖”地一個前空翻,再次落到李眠兒的身前。

“這位姑娘,你無緣無故地來,還想無緣無故地走麽?”身前的漢子聲音比身後那個人來得要低沈許多,而其個頭也更高一些。

李眠兒聽了,經不住脊背汗毛一豎,半是演戲半是出於本能地轉頭對著土山腳下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脆聲高喊:“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哪——救命啊——”

“住口!”李眠兒突然這一連幾聲沒命地呼喊聲,倒是讓兩個黑衣漢子頗有幾分措手不及的樣子,身前的漢子只是提聲喝道。

李眠兒瞅著這兩人雖然瞧起來兇猛,不過到此刻都沒有想到對自己動手動腳,甚至耍橫強拘自己,倒不失兩分憨傻,抑或是他二人以往不經常對付女子,一時不得其法也不定。

這麽一來,李眠兒自然更加大膽,一邊朝兩個黑衣漢子的夾當裏沖跑,一邊仍就高聲呼救。

“紮力,攔住她!”個頭更高的漢子急聲喚道。

“我自然要攔住她!”紮力應道,同時小聲問詢,“蒲巴,你說要不要直接把她交給王子?”

“嗯——”名喚蒲巴的漢子歪著脖子將李眠兒上下打量,沈吟了片時,然後決定道,“這丫頭樣貌多是不俗,若在平日,咱們只管獻給王子做妃得了,可她在這個當口出現,其來歷又不明,咱們還是穩妥起見,將她打發了,省得惹出麻煩事!”

說著蒲巴對紮力瞟了眼營帳的方向。

這二人操著並不標準的大梁官話,北寒口音極重,卻並不影響李眠兒聽懂他們的談話。

耳聽蒲巴思路清晰地駁回紮力的提議,如果身為旁觀者,李眠兒定會對蒲巴的明智暗豎大拇指,可此時,她的拇指怎豎得起來?

費了好大功夫才摸到這裏,眼瞅著馬快就能見到拓拔意,不料出師就被兩個小羅羅壞了事。

李眠兒暗自著急,但這會兒,她若行為異常,蒲巴馬上就能識破她,是以,在聽了蒲巴的話後,她極力地點頭表示讚同:“這位好漢說得極是有理,極是有理!我這還無需你們親自出手,我自己即刻就把自己給打發得遠遠的!請兩位好漢留步!”

這般說完,李眠兒心有不甘地拉著金川,掉頭往來路的方向小跑幾步,心裏盤算著此路不通該怎麽辦?

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年輕男子的質問聲:“何事喧嘩?”

聲音不緊不慢,不溫不火,不似位居下者所有。

聞此,李眠兒心頭一亮,但心亮歸心亮,戲該演還得演,於是她加快動作,奮力朝前跑起。

“給本王攔住她!”

果然是拓拔意,他這一句,李眠兒如聽天籟,但腳下她仍是做了最後一次徒勞的邁動。

紮力輕輕一個騰躍就立到了李眠兒的身前,李眠兒頭一低,就從他的腋下繼續悶頭朝前沖,不過這回紮力沒有束手立定,而是大手一撈,把李眠兒打橫扛起,朝拓拔意大步邁去。

李眠兒平生頭一次耍潑,幹脆一次耍個夠,於是,她在紮力的肩頭又踢又打,拼命掙紮,嘴裏不住叫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爺爺——爺爺——快來救命啊——爺爺——”

一旁緊跟在她身側的金川也很配合地不住嘶叫拍打。

見肩頭的女子如此呼天搶地,紮力不由擡眼看了看立在不遠處的拓拔意,一雙眼神不自覺地飄忽,腳下也不自覺地加快,好像肩上的不是一個美人,倒是一塊烙鐵。

沒眨幾眼功夫。紮力已是來到拓拔意身上,還沒有將李眠兒放下,先就是一個躬身行禮,接下來將李眠兒從肩頭放下。

第二百二十七回 霜露殷勤東風短(終)

就在紮力走往拓拔意那短暫的一段路間,李眠兒明面上在做肆意又瘋狂地掙紮,可暗中她抓住這個機會仔細思考接下來該如何面對拓拔意,盡管目下情勢的走向與她之前預謀的相差算不得甚大,但是此時此景仍是她不曾料想過的。

腦中一時百轉千回,拓拔意此人,她多少有所了解,如果安靜地與他鬥智鬥勇,自己可能很快就會被他識破此行的目的,只有以動制靜,用鬧騰的方式來幹擾他的判斷力。

這麽一想,李眠兒眼前忽地浮現疏影平日裏那副撒潑賣嬌、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卑的形狀,於是腳一落地,她就依葫蘆畫起瓢,胳膊一擡,手套也不摘地、毫不客氣地、直直地指著拓拔意的鼻子,連珠炮般地將他數落起來:“王子是吧?我將才聽他們叫你王子了是吧?這下好好,本姑娘不怕你是王子,單就怕你不是王子!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說說看,是哪裏來的王子阿?肯定不是咱們大梁朝的王子了!咱們大梁朝王子斷不會有這麽一幫於光天化日之下蒙著面胡作非為的屬下呢!”

李眠兒一通嘰哩呱啦的半途中,立在她左側的蒲巴曾試圖打斷她,不過被拓拔意擡手阻止了。

順順當當地倒完這麽一長段話,李眠兒暗暗清清咽喉,從來沒這麽大嗓門說這麽些話,還怪費舌的。

見身前之人暫時語歇,拓拔意好整以暇地偏偏頭,眼睛定定地看著李眠兒臉上唯一可見的一對妙目,低聲重覆道:“蒙面?非為?這位姑娘,本王覺得,這兩個詞用在你身上——嗯——卻是更為合適!”

聞言,李眠兒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即時回敬道:“本姑娘臉上所戴不過是擋風阻雪的面罩而已,算不得蒙面!倒是你這兩位屬下,臉上蒙塊黑漆漆的布,只露一對嚇死人的眼睛,又盡幹些劫持勾當!可不是胡作非為麽?”

說完,李眠兒擡起下巴,白眼一翻,將紮力、蒲巴、拓拔意三人挨個白了一遍。

拓拔意掃了眼紮力和蒲巴。見他二人不約而同地微微含首,將各自那對“嚇死人的眼睛”雪藏起來。

眼中笑意飛閃,拓拔意舉目望了望天邊。

李眠兒亦望了望另一頭的天際,晨曦大盛,太陽已經露出頭來。

拓拔意收回視線,再次定格於李眠兒的雙目:“你口口聲聲稱本王的兩位下屬黑漆、嚇人,而你自己又自稱十二分得光明正大,既然如此,那你臉上的面罩自是沒必要再戴著……你——”

嘴上慢條斯理地說著。但手上動作卻是幹脆利落,拓拔意話至一半時,出其不意地伸手輕輕一揮,李眠兒臉上的面罩應聲飛落。

與拓拔意一時呆楞的神情相反,李眠兒不等拓拔意回神,霎時間沖到路邊,彎腰揀起地上的白色面罩,直起身子,金蓮重重一跺,恨聲對著拓拔意又一通眉飛色舞:“真是有其奴才必有其主!您要想看本姑娘真容。動動嘴便是。何故掀飛人家的面罩,這一大清早的,荒草地上落了一層霜,呶,人家原本幹幹爽爽的面罩這一下全濕了!”

拓拔意怔怔地看著立在路邊露出真容的絕麗女子,一時竟有些呆懵,而他身後的紮力和蒲巴亦是同樣的一副眼神。

不能冷場。!

李眠兒再次提醒自己,於是她甩開大步,幾步蹦回拓拔意的身前,高擡下巴:“餵——你們傻啦?沒見過美人麽?”

經她這般露骨的提醒,拓拔意三人紛紛回神,紮力和蒲巴相視一眼,便重新含首而立。

至於拓拔意,緊緊覷著李眠兒臉上那極速運動著的五官。忽然他幾不可見地搖搖頭,眼神也慢慢恢覆清明。

李眠兒沒有錯過拓拔意眼神的細微變化。拓拔意並沒有認出自己,以為自己只是另一個同自己長得很相似的人而已。

局勢的發展總算是回歸到正軌上了!

掐腰四處張望一圈,李眠兒鼓起嘴,狀似不耐煩地悄聲嘀咕:“眼看這天都大亮了,爺爺該等急了!”

嘀咕完,她就轉向拓拔意,毫不客氣地嚷道:“餵,這位王子殿下!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我這先告辭了!”

說罷,李眠兒掉頭,提腳就走!

“你爺爺是何方神聖?”

沒走兩步,身後的拓拔意問起。

他的聲音一起,紮力和蒲巴就“唰”地飛到李眠兒的身前。

這是自然,他們的主子還沒有放話,小丫頭憑什麽說走就走?

李眠兒只得乖乖回頭,兩瓣櫻唇喔成一個圓狀,驚道:“咦?你怎地知道我爺爺是個‘神聖’?”

聞言,拓拔意面上再次一楞,紮力和蒲巴二人則是肩膀狠狠猛抽。

拓拔意再一次微微搖了搖首,前踱兩步:“你爺爺是何方神聖,姓甚名誰?”

李眠兒歪著脖子,豎起右手小食指,嘟著嘴,口吻極是自得:“哪——我爺爺就是大名鼎鼎的長白山神醫,姓顧,名長山!近日適逢他老人家受邀下山,途經沈州!這位王子殿下,您最好這就放我走,我爺爺最疼的就是我這個孫女,若是我有什麽三長兩短,與他老人家結了怨,將來可有的後悔呢!”

“你爺爺是顧長山?”拓拔意眉峰一挑,疑道。

李眠兒面上自得更甚,用力點點頭:“可不是!怎麽樣,這回可以放我走了麽?”

聞言,拓拔意並沒有急著表態,而是側過身子,斜覷了眼身後的土山,爾後才不以為意地對李眠兒說:“無憑無據,你當本王乳臭之娃,三言兩語就被你給唬住?”

“那……那你想怎樣?”李眠兒面上一急,兩只手緊緊攥著面罩。

“本王不想怎樣,只先拘著你,待本王核實無誤後,再領著你親自去會會那顧老也不遲!”拓拔意嘴角隱噙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紮力,把她領到我帳篷裏去!你再著個人去打聽打聽顧長山的消息!蒲巴,你跟著我!”

“是!”“是!”

紮力、蒲巴二人各自領命應是。

“餵——餵——你憑什麽拘著我?”李眠兒在紮力伸手扯她胳膊時,大力掙紮,對著拓拔意頭也不回的背影叫嚷,眼見徒勞後,只得嚷向紮力,“餵,你,你放開我!我說你,你放開我啊——”

好一翻掙紮無果後,李眠兒放棄動武,退而求其次:“好好!我跟你走,只是你別扯著我!”

紮力見她識相,收回胳膊,點點頭。

李眠兒重新戴上面罩,理理衣服,然後低頭對著金川呼道:“金川,咱們走!”

語畢,她挺脊拉著金川走在前面,朝北寒軍營走去。

走在紮力身前的李眠兒在面罩裏長吐一口氣:顧長山,這個人選武王挑得好!這個人,在北方很有名氣沒錯,是位神醫,卻並不足懼,拿出他的名頭,拓拔意既不會不看他的面子,隨意加害於自己,又不至於聽了他的名頭就不管不顧地放了自己,壞了事先的計劃。

如此一來,李眠兒算是成功混入了北寒的軍營,但有一點,她心知肚明,拓拔意是當真在意“煙熙郡主”的,否則,剛才面對自己真容時,他的那一系列神情舉止就難以理解。

只是,自己究竟是何時何地招惹了拓拔意呢?

李眠兒實在也好奇這個中來龍去脈,不過,前方拓拔意的帳篷已是近在咫尺,她無意再分心想別的了。

今天已是周昱昭兵隊被圍困的第四天,他們糧草盡絕,如此的大寒天裏,須盡早救出他們才是!

李眠兒走在紮力身側,徑直進入拓拔意的營帳,不出她所料,引來周邊將士的註目,她戴上面罩,是不想加劇這種註目。

紮力在進帳時對著守衛低語了句什麽,自進營帳之後便一步不離左右,李眠兒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前後不一、人前人後兩個樣兒,所以只得在帳中胡亂打轉,將帳內一應物事瞅個幾來遍,當然有些東西她只能靠眼瞅,卻是碰不得的,因紮力不是一般地盡責。

而一同進帳的金川也很機警地學著李眠兒,裝模作樣地做只傻猴。

約摸半個多時辰後,拓拔意現身他的營帳。

“紮力,你到外面候著!”一進帳來,拓拔意就這麽吩咐一直跟在李眠兒半步遙距離內的紮力。

李眠兒聽到動靜,只裝作沒聽見,一徑盯著身前那面什麽都沒有的帳壁發呆。

拓拔意緩步踱到她的身側,清了清嗓子:“怎麽,到本王的營帳裏,還覺得冷?這面罩舍不得摘?”

“哼!”李眠兒斜眼瞥了身側之人一眼,伸手扯下面罩,冷冷地質問,“你的人到底有打聽清楚沒有,你什麽時候打算放我走?”

就像半個時辰前,在自己面罩飛落之際拓拔意露出的那副神情,此時,他的眼神再一次恍惚。

面對這樣的眼神,李眠兒甚至生出一種與他相識多年的錯覺。

此次自己決定親自上陣來到沈州,雖然使得一招土掉渣的美人計,可碰上拓拔意這種近似癡迷的眼神,她還是起了打退堂鼓的小心思。

第二百二十八回 美人計捉硬漢郎

李眠兒飛速瞅了眼面色怔忡的拓拔意,心底那根柔軟之弦不由一抽,然想到不遠處被困的周昱昭,她還是很快擺正心態,回歸現實,於是她側身斜睨著拓拔意,狀似極為不滿地提聲道:“餵,你怎麽啦?幹嘛那樣看我?”

“嗯?”拓拔意被李眠兒清脆的聲音激醒,短促間已恢覆倨傲的姿態。

“我說,你做甚以那種眼神看我?”李眠兒偏頭嘟嘴表達不滿。

“嗯……我剛以什麽眼神看你了?”拓拔意跟著頭亦是一偏,只是視線一直定格在李眠兒的面龐之上不曾移開。

李眠兒被他盯得不自在,幹脆踱開去:“感覺你像是要透過我看到什麽一樣!”

“呵!”拓拔意輕笑一聲,提腳沒幾步已趕上李眠兒。

李眠兒不想再碰上他的眼神,只得繼續再朝前踱,直至另一頭帳壁,這一面帳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筆繪地形圖,不過她不敢投去一條視線,生怕引起拓拔意的半點猜疑。

雖此時,她不知道拓拔意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但她總覺得這會兒的拓拔意似乎有那麽一點的感性,而自己正在慢慢靠近他的內心,所以值此良機,她不能冒險打草驚蛇。

想及此,李眠兒斜目掃了眼正趴在高幾半瞇眼睛一徑覷著自己的金川,然後移步走過去,伸手抱向金川。

“你怎麽又變沈了?”李眠兒借高幾托住金川一半的重量,靠立在高幾邊沿,借此打破她與拓拔意之間的這種她自覺有些尷尬的氛圍。

“呵!”幾步外的拓拔意見了,不由再次輕笑,繼而幾不可聞地一聲低吟,“不是她!”

其聲雖小,但李眠兒卻是聽個清楚,看來自己的演技還不錯,拓拔意果真沒把自己往煙熙郡主的身份上安。

這時。帳外傳來腳步聲,再一會兒,紮力在門口請示有事稟告。

“進來!”拓拔意立在原地,等紮力進帳。

紮力進帳時暼了眼李眠兒和她懷中的猴子,幾步跨到拓拔意身側,俯首湊向拓拔意,因為紮力比拓拔意來得還要高。

由於他一直戴著蒙巾,聲音又極小,所以李眠兒什麽也沒有聽到,不知道紮力是不是在給拓拔意匯報探子打聽回來的結果。

李眠兒修長的手指在金川毛茸茸的猴背上捋來捋去。在替金川捋順毛發的同時,也在悄悄地安撫自己,要從容,要淡定!

紮力簡單匯報完後。便重新回到營帳外,李眠兒回頭瞄向拓拔意,語氣自信驕傲:“是不是打聽到我爺爺的消息了?這下總可相信我的話了?”

拓拔意低頭踢了踢筒靴的鞋底,李眠兒順勢看過去,見他鞋底粘了一根兩寸來長的土草,定是他將才在山周視察時帶回來的。

踢兩下。那草還粘在鞋底,拓拔意擡眸間,瞅到李眠兒正看著他鞋底,遂而作罷。提腳朝她走來,不再理會鞋底那草芥。

來到李眠兒身前時,拓拔意負手而立,雙目鎖在她的臉上。

李眠兒被他看得著實不自在,側過身子,面向金川,繼續給他捋毛,樂得金川閉目享受。

“既然你確是顧長山的孫女。明日我自會將你送還!”拓拔意道出他的反應。

果然。紮力剛是向拓拔意匯報此事的,李眠兒心頭穩當下來,接下來的戲就能演得順當:“明日?為何要等到明日?我爺爺會急死的!”

“這樣……他才會感激本王!”拓拔意眼中閃過一抹黠色。

“如果今日你就放了我。我爺爺定會雙倍感激你的,我保證!”李眠兒面上滿是著急。

但拓拔意沒有應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李眠兒一臉著緊的樣子。

“餵——你究竟放不放呀?”半天得不到拓拔意的回答,李眠兒再次喚他一聲“餵”,她偏不稱他一聲“王子”、“王爺”。

在她再三催問下,拓拔意一雙並不潤澤的嘴唇終於開啟,從中溢出一句似自言似自語的話:“當真世上會有如此奇事!那個搖晴,雖長相同她相差甚遠,但神情舉止倒有她三分神韻;你呢,雖長相與她如出一模,偏神情舉止相差甚遠!哎,終究都不是她阿!”

此時此地,若是別個聽了拓拔意這段自噫之言,定是雲裏霧裏,不知其所雲,但他的話擱在李眠兒的耳裏,便是另一回事了,她自然清楚拓拔意在自言自語什麽,只是,眼下她的這個身份,不允許她聽懂阿!

於是,李眠兒歪著脖子,斜覷著拓拔意,將嘴一撇,音量不大,但字清腔脆:“那個‘她’是誰個?你剛是不是說我長得像‘她’,可……誰要跟‘她’像來?”

聞言,拓拔意的胸膛輕輕一個起伏,而眼中則悄然泛起一片淒色。

見他這副光景,李眠兒明知自己勾起他心中的痛楚,可事已至此,再不磊落,她也要繼續不磊落下去。

於是,她放下金川,兩步走到拓拔意的跟前,仰起下巴,嚶嚶而問:“她,是你的族人麽?”

她此問一出,拓拔意就冷笑一聲:“呵!”

笑完,他即轉身面向厚厚的帳幕簾,今日沒有風,帳門簾乖乖地垂順著,半點也不飄搖。

拓拔意怔怔望著門簾,嘆聲道:“倘是我的族人,她又怎會淪落得恁樣境地!”

“那她……是誰?”拓拔意似已陷入一種自究自憶的境界中,李眠兒趁熱打鐵。

“她……”拓拔意欲言又止,他回過身,懵然地望著李眠兒精美的面龐,一雙英眸中淒色愈漸愈濃,“她是我過世的妻子!”

妻子!

乍聽此二字,李眠兒腦中倏地一僵,一時沒反應過來此二字是為何意!

是了,盡管她本人自始自終沒有與拓拔意拜堂成親,但舉世皆知,她李青煙已嫁作北寒十一王子拓拔意之妻了;盡管她自己從來沒有認可過這門親事,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拓拔意,更沒有想過成為他的妻子,但拓拔意似乎並不這麽以為,他分明認定李青煙是他的妻子了,即使在他心裏,李青煙已然香消玉殞!

說不震撼是假,李眠兒來赴沈州前,甚至就在親耳聽到拓拔意說出這樣的話之前那一刻,她都沒有料到拓拔意對自己的用情會如此。

她之所以決定用自己的容貌來作一搏,搏的卻是拓拔意的好奇之心,因為當日在龍州城下,拓拔意當著兩方將士,拆穿搖晴的真面目,也就是說拓拔意是識得李青煙的面容的,那麽自己以李青煙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他極有可能會對自己產生好奇之心,一旦他起了好奇之心,容自己混入他的身邊,那麽接下來的計劃才有實施的前提。

然而,此際的境況頗令她生出棘手之感,一向以硬漢示人的拓拔意竟也有此多情的一面,多少叫她不太適應。

恰好這個時候,李眠兒感覺自己的面上一熱,不管她對拓拔意心意如何,但頭一回聽到一個男子認自己作“妻子”,還當著她的面說出來,就算這個男子並不知曉自己就是他口中、心中一直念念的“妻子”,她還是免不了生出一股女兒家的羞意。

趁勢急轉過身子,李眠兒伸手將高幾上的金川摟進懷中,埋首緊緊貼住金川的猴腦袋。

這回,李眠兒的這個舉動,沒有惹來拓拔意的輕笑聲,相反,他神情黯然地轉過身子,負手仰面望著帳頂,久久不曾移動。

就在此時,李眠兒悄悄地與金川對視一眼。

這一眼過後,原本還處在萎靡蔫蔫狀態下的金川,背上金毛蹬時直直豎起,緊接著,幾乎就在他身上金毛豎起的同時間,他“唰”地一下騰空躍起,四爪齊齊伸出,徑直撲向兀自沈浸於哀傷情緒中的拓拔意。

於是乎,拓拔意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已被金川兩下擊昏倒地。

李眠兒迅速上前探看拓拔意傷情,確定他只是暫時昏迷,然後才起身從袖中掏出自己的面罩,她輕輕扯開面罩邊緣的縫隙,從裏頭拽出一卷白帛,遞給金川,並悄聲吩咐:“把這個帶給他,速去速回!”

金川楞不打一個,張口就將帛卷吞入大嘴中,撒開四爪即要動身離開。

李眠兒忽想起什麽,慌忙喚住他:“慢著!”

金川回頭盯著她。

“我聽說拓拔意功夫不弱,保險起見,你還是點了他的穴吧!啞穴一並也點了!待你回來後,咱們再行事!”李眠兒看了眼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拓拔意,對金川輕聲道。

金川照辦不誤,了事後自己挑了個角落,從帳篷底下鉆出營帳飛躥而去。

李眠兒再次俯身查看拓拔意,見他沒有異狀後,又使出影遁,悄悄遁到帳簾跟前,監聽簾外動靜,亦沒有聽到什麽異常動靜後,她遁回帳內,飛至懸掛著手繪地形圖的那面帳壁前。

快速將地形以及北寒軍隊的紮營點強記下來後,她這才稍稍松一口勁兒。

調了調氣息,又做了幾個深呼吸,感覺自己的氣息歸穩沒有異樣後,李眠兒對著帳簾的方向提聲嚷道:“你……你……別過來哦,離我遠一點,否則,明天見到我爺爺後,一定告你一狀!”

第二百二十九回 俊郎計退北寒兵

李眠兒不知道厚厚的帳簾隔音如何,又擔心帳內半晌沒有動靜,在外頭守衛的紮力等人會有察覺,只得她撐著面皮演那麽一出。

嚷完後,她就看坐在拓拔意的旁邊,一旦他有什麽動靜,她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約摸過了有一刻時光,李眠兒忽覺帳篷內開始變冷,她四下裏瞅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有哪處有漏風的跡象。

這座營帳不比居住的宅子,更不比她在龍州城所住的那間小屋,雖然看著密不透風,但是也僅比外面稍好一點點而已。

李眠兒心想可能是自己突然靜下來,手腳又不得運動的緣故吧,於是裹緊自己的披風,繼續專心地看著拓拔意,靜待金川回來。

不曉得金川將才下爪的力度如何,可不要等他回來後,拓拔意還一徑昏暈不醒,那就麻煩了。

眼瞅著時間一分一分地流過,金川應該很快就會現身,李眠兒不由漸漸開始擔心拓拔意來,倘他傷勢過重,暈個個把時辰,屆時倒要怎麽辦?

這般一想,李眠兒低低地偏下頭,再次探看拓拔意的情況。

不料,她的視線剛剛落到他的眉間,心頭隱隱浮起不祥之感時,沒料,拓拔意驀地對著她雙眼圓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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